记忆
  时间:2008年11月10日 浏览数: 打印

  一、那一种声音

  从老家回来的时候,雨刚停,脚下还是一片泥泞。

  行不多远,一种久未听过的“铛、铛、铛”的铁器敲打声扯动了我的心。我顿时反应过来,是卖“麻糖(tāng)儿”的特有声音。于是,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,果然有一个挑担的身影晃晃悠悠地正向我们走来。心中便有了一种不知掺杂着什么的喜悦。

  应该是十多年前吧,还是在村头,还是听着那清脆的声音,一个小孩欣喜地拿着二角钱与同伴大声喊着“买麻糖儿”,不知有多么高兴。如今,十多年过去了,同样的情景,重演了一个曾经幼小的少年的回忆,不禁让自己感慨万千。

  我像小时候那样喊了一声:“买麻糖儿……”他停下脚步,干瘦的身体微微下倾,放下了担子。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艰辛与疲惫,但我肯定地认得:他便是十多年前那个小孩天天盼望出现的人。

  我顿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,不禁想怎样喊他一声,却又不知如何称呼。

  人还是十多年前的那两个人,一个已经变成一个十六岁的少年,一个却愈显苍老,步履蹒跚。他仔细地敲了一块,放在那杆似乎从未换过的小秤上,又轻轻地敲成一块块更小的碎块,然后撒了些面粉。深秋的风瑟瑟吹过,面粉随风飘走了一些,就像那飘过的记忆,他又撒了撒面粉,我的泪却盈盈满眶。他装好,轻轻地递给我,我哽咽着递给他一张新版的一元纸币,心里愈加难受。

  他轻轻地带些许艰难起身,挑着担子,向我身后走去。我也默默然前行,听者那敲打着记忆的声音,却不时回头;望着那背着记忆的身影,泪淌心头。

  声音渐渐小去,身影也慢慢消失,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。我的回忆正在这都市的喧嚣与繁华中渐渐模糊,那些从前的纯真也正在随之而暗淡。

  我要去寻回那最初的真,但是时代的潮流却使我的回忆倍受冲击,却无力挽回。十年过后,也许那“铛、铛、铛”的声音早已风干,晃荡于历史的枝桠,那可口的小吃再也无缘吃到,那背着我记忆的善良的人也许早已不知何处,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高楼间,在这汽笛声中久久伫立。

  二、写字

  上高二了,课牌上增加了“习字”课,一阵无名的欣喜。我想起了和父亲一道写字的事来。

  父亲说他小时候,家里很穷,上小学五年级就给拉出了学校,弄到仓库守夜。

  很想写字,就用手指蘸着墨在猪圈房的墙壁上练。墙很粗糙,也可以说是用手在墙壁上磨。于是有了老屋里那一堵堵密密麻麻的“作品”。小时候我常常会指着那些墙对伙伴们说:“那就是我爸爸写的字!”满心的自豪。只是几年前给推了,现在已经成了一小片银杏林。

  刚上小学,看见父亲写字,便嚷着要学。他很高兴,专门挑了一支新毛笔,开始一笔一划,一言一字地教我。他说他很高兴,也感到很幸运我能喜欢上写字,现在再也不用把手拿到墙壁上去磨了。

  从那以后,每天写几篇大字成了习惯,也成了一种没有约定的规定。我常常和父亲并排坐在桌前,他写一个字,我便模仿着写一个字;我写一个字,他便耐心地指点一番。要出作品的时候,我们一起裁纸,一起画格子,一起拿去装裱。笑着,乐着,默契又温暖。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日子啊!

  只是,那习惯在我上高中后就没了,而我却在几天前才发现。

  那晚写字,周围很静,心里也静。只是,很寂寞,很空虚。也许曾经习惯了在父亲的身旁写字,于是在这样的的夜里,也就发觉身边丢失了什么。

  我一个人折着写字的格子,竟发现我折得如此艰难,好像这纸是无限大,让我不能控制。我下笔,却又有些不知所措,我艰难地挑着、点着、顿着,总感彷徨。

  要是父亲和我再一起写多好啊!

  我忽然感到一种巨大的失落与愧疚,才发现我已很久没和父亲一起写字了。

  放假在家的时候,常常看见父亲一个人在桌前写字,我却没想过去陪陪他,仍旧干着自己的事情,曾经并排坐着的两个人,只有父亲一个人了。父亲有时拿着写好的字总问我写得怎么样,我却只是敷衍地点点头。父亲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写字了呢,我说找不到感觉,他便不再说,只是叹息着点点头。

  今天晚上一个人写字,终于知道了父亲为何叹息。我开始后悔那时所做的,我多么想马上回家,和父亲并排坐在桌前,一起握着笔,看看父亲的笑容,看看父亲写的字,和他一起拾起那段美好的记忆!

  (指导教师:程长永)